电影资料馆工作人员在调试胶片扫描仪。电影资料馆提供
王峥在展示修复完毕的抗战文献纪录电影《燃烧的影像》。电影资料馆提供
电影资料馆工作人员在整理老电影胶片。电影资料馆提供
去年以来，中国电影资料馆工作人员对馆藏的500多部抗战纪录电影进行了修复。最终从284部中精剪了13.3万余帧画面进行精细修复，制作完成了时长95分钟的影片《燃烧的影像》。
半年来，这个平均年龄只有24岁的电影修复师团队，为了修复抗战文献纪录电影不眠不休。9月18日，坐在电影资料馆的艺术影院里，看着自己亲手修复制作的电影《燃烧的影像》清晰地再现荧屏，他们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。
百万次触动鼠标点开历史窗口
提起这次影片的修复工作，电影修复师王峥坦言“真累”。他和团队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对18万帧影像素材进行了精修，平均每人每天的工作量是1万到2万帧。也就是说，每个人从早上9点开始要一直工作到晚上10点，熬夜通宵是家常便饭，很多人干脆在机房里过夜。
王峥介绍，这500部抗战纪录电影的原始胶片存在很多问题：噪点多、划痕严重、画面闪烁不停、观赏性差。此外，每部片子的颜顔色、密度各不相同。
修复初期，他们将电影的原始胶片用数字胶片扫描仪进行处理，把电影画面数字化。但由于原始胶片本身会有褪色、变形、断裂等现象，扫描完成后，影片数据依然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，这时就需要对影片进行深度修复。
事实上，最繁琐的修复环节这才正式开始，因为电影修复师需对数字影像进行逐帧修复。一般而言，每修复一帧画面，修复複师需点击鼠标30下左右，而每人每天修复的画面大约3000帧，那么他每天需要点击鼠标9万余下。对于《燃烧的影像》来说，其工作量远远高于此。电影修复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张骞月说：“当时每帧幀画面需要修复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。”
对张骞月来说，《燃烧的影像》与其他影片的不同不仅在于工作强度，更在于它的内容。她说，以前修复的都是故事片，总以一种平和的心态面对人物形象，但面对这部纪录片，她的心情常常十分压抑。她印象最深的一个画面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坐在废墟里，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看着这个炮火连天的世界，也许下一个炮弹就会结束他的生命。
不仅张骞月有这样的感受，团队里的很多人看到纪紀录片中残忍的镜头，修着修着就流下了眼泪。王峥形容《燃烧的影像》如同10节生动的历史课，看着夜以继日修好的片子为人们了解真实的历史提供了一个窗口，他说：“我们为自己的修复点赞！”
修复中的一次“偶然”改写中国國电影史
“黑白默片《鼠与與蛙》开始的前3分钟是一个故事片，老师在讲台上讲课，谁能想到三分钟后，画面渐变成一个动画片。”张骞月回忆起4年前修复《鼠与與蛙》时说。
电影资料馆研究室的工作人员正是在整理素材时，偶然发现了1931年拍摄制作的《鼠与蛙》是一部动画电影，意外改写了中国电影史，《鼠与蛙》成为我国现存最早的出现在真人电影中的动画片。
但2011年，电影资料馆工作人员在整理胶片素材时发现，这部片子的胶片基底已经非常脆，必须赶快抢救。电影胶片经过数字扫描后，画面中的背景无法完整呈现，所以修复人员采用了手绘的方法。他们先绘制背景层層，再把每个镜头中的人物或动物抠出来，将这些人物或动物重新置于手绘好的背景中……最终修复好的画面背景中几乎不存在噪点和闪烁爍。
在这次修复中，王峥反复强调的一条重要原则是“修旧如旧”。他说：“虽然我们绘制了背景图，但这些绘制完全基于原来的影像。”他提到，在“修旧如旧”的过程中，工作人员員在保证观赏性的同时，还需注意胶片电影的立体感，修复后电影人物的发丝都必须清晰可见。
在电影《本命年》的修复中，为了保证电影的原汁原味，电影资料馆请来了导演谢飞，按照当初的创作想法来还原片子的风格。不仅仅是《本命年》，资料馆館经常会请一些导演或制作人参与影片的修复。“现在大多数电影修复複人员都是‘90后’，他们并不清楚老电影的制作方式和当年的观感，因此，倾听老电影人的想法十分重要。”王峥解释道。
张骞月修复完《智取威虎山》后，拿给审片组的老师看，在与老师的反复沟通后才清楚影片当年的放映效果，最后完成画面的呈现。通过反复的交流磨合，王峥和他的团队成功修复了《神女》《小城之春》《永不消逝的电波》等一系列经典影片。
电影资料馆的工作人员介绍，我国早期大量经典老电影如《八千里路云和月》《鸡毛信》等,虽产生在技术手段相对落后的时代，但其优秀的艺术表现力仍值得现代影视行业借鉴，同时这些影片更表现了特定时期国家和民族的生活状态，对于今后的历史、文化研究有着重大的意义。
对于王峥和他的团队来说，修复电影也在修复中国电影史，更是将整个民族的记忆以影像的方式展现出来。
让后人看到百年前的影像，这份工作很光荣
修复一部电影一共需要看多少遍？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的张骞月粗略计算了一下，从掌握电影内容到最后通过审片鉴定，每部片子平均至少要看15遍。
在普通人看来，这样的工作十分枯燥，事实也确实如此，很多年轻人接触修片工作不到一个月，就会选择离开，但张骞月已经坚持了5年。对于审片老师提出的鉴定意见，张骞月和她的同事们也从来没有抱怨过，通过反复修改恢复老电電影的本来面目。
“当我看到优秀导演呕心沥血拍出来的电影胶片受损后就很心疼。”张骞月说，“修片虽然枯燥，但我情有独钟。”出于对这项工作的热爱，她才坚持了这么久。每当當自己修复的影片通过审片组鉴定时，她就会变得异常兴奋：“想想100年后，后人能看到过去的影像，我就觉得这份工作很光荣。”她说道。
虽然收入并不高，但王峥和他的团队依然乐此不疲。王峥常开玩笑说：“我们每天工作8个小时只有两根手指在动。”但即便如此，他们已经将修复电影当成了事业。
30岁的王峥最大的愿望不是买房买车，而是“在有生之年，让更多的人看到中国的老电影”。张骞月也坦言，自己对物质質生活的要求并不高，只想踏踏实实地让团队更专业。
（责任 张晶雪 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