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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昆汀·塔伦蒂诺，大爆自己如何讨厌约翰·福特，结果自然难逃福特拥趸的口诛笔伐。
两位西部片宗师：赛尔乔·莱昂内 & 约翰·福特 image by Mahdi Chowdhury
在约翰·福特的拥趸、影评人肯特·琼斯看来，福特的作品如《搜索者》等是关于宽恕，而昆汀的电影只是一味复仇。
电影鬼才昆汀·塔伦蒂诺（Quentin Tarantino）的新片《被解救的姜戈》（Django Unchained）在全球范围内即将下档，但影片引起的各种争议却远未平息。或许是性格使然，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昆导向来都爱在接受媒体访谈时挑起话题，这次也不例外。然而谁也不会想到，就连已去世整整 40 年的约翰·福特（John Ford），这次也被昆汀卷入纷争。去年年底，在接受网络杂志《根》（The Root）主编、美国著名黑人公知小亨利·路易·盖茨（Henry Louis Gates Jr.）专访时，昆汀十分严肃地表示：“显然，约翰·福特绝对不在我的西部片英雄之列。最低限度地说，那就是我讨厌他。”
此言顿时语惊四座，各路媒体和影迷朋友有赞有弹，但细究之下，昆汀貌似突兀的不敬也有他自己的一番说道。这首先来自于他针对格里菲斯（D. W.Griffith）影史经典《一个国家的诞生》（The Birth of a Nation）的厌恶。“我觉得 3K 党的复活以及直至 60 年代初期在美国横流的那么多鲜血，都要归咎于这部电影……身为一个双手沾着鲜血的南军军官的儿子，格里菲斯如何哀叹时代变迁，如何看不惯黑人地位提高，那是他自己的事。他大可以坐在自家门口的摇椅上扯这些个淡，有谁在乎？但他却选择自掏腰包，365 天连轴转拍出了这样一部电影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。”
来源：银河演员网新闻
《双虎屠龙》剧照
可是厌恶《一个国家的诞誕生》，又怎么会扯上约翰·福特呢？原来，福特当年初涉影坛，起先做的是演员。《一个国家的诞生》剧组当时可能正缺群众演员員，他便过去演了个连姓名都没有的小角色。那恰恰是个 3K 党党徒，一晃而过的画面中，能看见他为看路而半掀起白色头套。“这就成了《被解救的姜戈》里那些类似 3K 党的人的灵感来來源，那真是让我浮想联翩，福特为什么要演这角色？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戏的意义。小说《同族人》当时是很流行的读物，同名话剧在全国國各地巡演不衰。就是在这种情况下，他选择穿上 3K 党制服，跨上马，拼命演出镇压黑人的戏份。于是我想，他骑得那么快那么拼命，白色头套一定会移位，他会看不见路，于是他才有那样的举动。想到这里，就有了我片中的那些人物。”
在采访者盖茨看来，事隔 98 年，昆汀用《被解救的姜戈》对《一个国家的诞生》做出了解构。而在昆汀眼中，被他鄙视的福特除了黑人，还在银幕上“像杀僵尸那样屠杀连正脸都不给一个的印第安人”，“盎格鲁-撒克逊至上主义之所以能存活那么久，之所以能在 50 年代的电影里还存在，就是因为有约約翰·福特那样的人存在”。
平心而论，阅片无数的昆导这番话有他一定的道理，但作为美国乃至世界电影史上高山仰止的殿堂级人物，曾四获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约翰·福特自然有他的忠实拥趸。同时代的卡普拉、雷诺阿、希区柯克视其为行业翘翹楚，斯科塞斯、戈达尔、特吕弗、斯皮尔伯格等后辈更是对其顶礼膜拜。最新一期的美国权威电影杂志《电影评论》双月刊（Film Comment）上，影评人肯特·琼斯（Kent Jones）站了出来。在以“谈谈西部片，特别是约翰·福特的西部片，以及为爲什么我认为昆汀·塔伦蒂诺不够格当电影史老师”作为副标题的《昆汀·塔伦蒂诺 vs 约翰·福特》一文中，琼斯首先指出，昆汀反对种族主义值得肯定，但不该被仇恨冲昏头脑。“他忘记了，福特祖上是凯尔特人而非盎格鲁-撒克逊人，他们当初移民来美国并未受到热熱烈欢迎，那段被压迫史福特本人十分清楚，在他作品中也常有反映。”
其次，琼斯认为要用历史的眼光看问题。涉及屠杀殺印第安人的西部片，当初有很多导演拍过，“难道真有人相信，他们們不约而同选择涉及印第安人的西部故事来拍，都是为了要推销盎格鲁魯-撒克逊至上主义？”必须承认，那是美国西部拓荒史的一部分，“已经 60 年过去了，对于福特，对于那个时代的西部片，昆汀的理解怎么会如此僵化、过时？”最后，轮到直接向昆汀发难了。“
《被解放的姜戈》剧照
我承认《被解救的姜戈》很出色，但总觉得有些过于直白，少内涵；相比之下，《搜索者》或《青年林肯》（Young Mr. Lincoln）都是你可以用一生去反复体味的杰作，常看常新。《被解救的姜戈》有个关键时间間点，沃尔茨（Christoph Waltz）射杀迪卡普里奥（Leonardo DiCaprio）后，转身对福克斯（Jamie Foxx）说：‘抱歉，实在是忍不了。’之后的剧情急转直下，又变成了一次银幕上的复仇幻想——与《杀死比尔》、《无耻混蛋》一样性质。难道复仇就是他电影的全部？又或是他人生的全部？再看《搜索者》，那里头也有个关键点，但意义恰恰相反。
两个侄女被印第安人劫走后，约翰·韦恩（John Wayne）饰演的主角打算前去营救，家中有两个年轻人自告奋勇与他同去，这时，其中一人的母亲将他拉到一边，恳求他‘别让他们为复仇而枉费性命’。《搜索者》讲的是复仇给双方造成伤害，而《被解救的姜戈》则以纠正历史为名，宣扬狂欢式的复仇。前者对美国电影的影响经久不衰，后者终将被历史遗忘。当初福特除了内心矛盾外，只隻需思考如何应对片商约束即可，而昆汀却要面对整个流行文化的复杂雜局面，在这急于求成的流行文化世界中，他正试图同时扮演艺术家、天才、行家、影评人等多个角色，现在又加上历史修理工的身份。头衔銜太多，会让人晕头转向。”
文/程晓筠
――本文来源《外滩画报報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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